无匣也无鞘，暗室夜常明。

　　三尺木马牛，可折天下兵。

　　欲知天将雨，铮铮发龙鸣。

　　提剑走人间，百鬼夜遁行。

　　飞过广陵江，八百蛟龙惊。

　　世人不知何所求，那袭青衫放声笑：

　　天不生我李淳罡，剑道万古如长夜！

　　话说世子徐凤年一开始并不打算接掌北凉，也不肯习武，后来经过一系列的事件、变故、挫折、打击，徐凤年才大彻大悟，不仅决定要习武，还答应接掌北凉，于是徐骁就安排徐凤年进行第二次游历。

　　如果说徐凤年第一次游历江湖呢，是开启“荒野求生”模式；那第二次游历，徐骁给他儿子选的就是“安全模式”，不仅给他配了一队高级保镖“凤字营”，还带上一群贴身丫鬟，一个管家魏爷爷，还有一位神秘的王炸级保镖。

　　这位王炸级保镖，是一位高人。说来也奇怪，这人就住在徐府的听潮亭底下，白吃白喝白住徐骁二十载，连徐凤年都不知道家里住有这号人。能让北凉王徐骁好吃好喝供着的，那还不得是一位老神仙？【路上读书】

　　结果人一出来，让观众大跌眼镜啊，这位高人头发花白、断臂、个头矮，还喜欢挖鼻孔抠脚。难怪徐凤年第一次与高人相见时，以为对方就是一个邋里邋遢的糟老头。

　　不过大家都知道，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，眼前这位小老头，可是当年的一代剑神李淳罡。那么问题来了，名震一时的剑神，为何寄人篱下，不修边幅？

　　这剑神的故事，还得从很多年前说起。

　　1.绿袍儿之死：英雄难过美人关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，李淳罡呢也是一位大英雄：一品四境，十六岁就入金刚境，十九岁入指玄，二十四岁入天象，被誉为五百年一遇的剑道天才。

　　总之，这李淳罡在当时，那就是厉害到极点的人物，二十几岁就到达普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实力，说意气风发都客气了，低眉看天下才够形容。李淳罡也不谦虚，撂下豪言壮语：“天不生我李淳罡，剑道万古如长夜。”

　　就是这样的大英雄，自然也难过美人关，这位美人是谁呢？她就是昔日的四大宗师之一的酆都绿袍。

　　话说当年，两人在鬼门关初遇，李淳罡已学会御剑上青天，绿袍儿呢，还是个不习武的小丫头；后来，两人在江山偶遇，李淳罡飞剑渡江，吟诗高歌：“我当锻就三千峰，一日开剑玉龙嗥，手中气概冰三尺，石上神意蛇一条。”绿袍儿，趴在船栏上，嫣然一笑。【路上读书】

　　这绿袍儿算是一遇李淳罡误终身，芳心暗许了，无奈这前仆后继、给剑神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了，绿袍儿自知竞争性不强，可能性不大。更世事难料的是，绿袍儿的父亲还是李淳罡的仇人，绿袍儿的父亲最后也是死在李淳罡之手。

　　因为这些历史遗留原因，酆都绿袍和李淳罡必有一战。于是呢，绿袍儿从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孩子成长为宗师级别的高手，还成为魔头之首，终于有一天，酆都绿袍来到剑神李淳罡面前。

　　当时的李淳罡是一心追求的是剑道巅峰，武道极致。而绿袍儿呢，她一直生活在矛盾之中，谁叫自己一心钦慕的男神，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呢。所以，绿袍儿一心送死，李淳罡一心求胜。最后，绿袍儿故意死在李淳罡的木马牛神剑之下，也是为自己求得一个解脱。

　　“她不要活，她就是要死在李淳罡的怀里，若是活了，便又是陌路，她不愿意！”

　　李淳罡得知真相后，绿袍儿的痴情深深触动了他。以前他李淳罡十分狂傲，对天下的任何女子都不放在眼中，“天下敌手一剑破之，天下女子一手勾之”，但是当他误杀绿袍儿的那一刻，李淳罡的眼中，就不再只有那高不可攀的茫茫剑道，更有着绿袍儿这个女人。

　　剑本无心，奈何人却有情。可以直接这么说，没有绿袍儿，就没有后来的李淳罡。【路上读书】2.剑神有两大心愿绿袍儿之死，对剑神李淳罡来说，那可是影响很大，他的道心因此严重受挫。他上莲花顶，下斩魔台，拿出自己最厉害的招数与齐玄帧论道，结果还是悲惨落败，啪啪被打脸；下山后不久，又与隋斜谷互换一臂，武道落入指玄境。

　　往昔，李淳罡遇山开山，见蛟龙斩蛟龙，如今，李淳罡剑心崩碎，境界一落千丈。爱情和事业，李淳罡可是一个都没捞到，还失去一只手臂。

　　而就在剑神陷入人生低谷的时候，北凉王徐骁拯救了他。徐骁说，李剑神，你来我这，我给你地盘让你待。于是，李淳罡踏踏实实在听潮亭画地为牢，无声无息数十载，荣辱种种，浮沉事事，皆成过往云烟。

　　后来李淳罡再度出山，答应徐骁护卫徐凤年游历江湖。这时，昔日风流天下的一代剑神已经形象崩塌，变成了一位身着肮脏羊皮裘、不修边幅的独臂臭脚老汉。

　　咱们的世子殿下，徐凤年表面上看似荒诞纨绔，实则抱负不小，对于各路高手呀，那向来就是既好奇又珍惜，如今又有这么一位前代剑神与他肩并肩同行，那他哪能不把握机会跟这大神学个两招呢！

　　雍州小道遇刺那日，天正下着雨，赵楷派出伏将红甲中的水甲应战，不得不说，这水甲遇到雨水天气，功力大增，徐凤年的两个保镖舒羞和吕钱塘都打不过。【路上读书】

　　这时，剑神闪亮登场，眼看李淳罡以伞做剑，凝聚雨水，仿佛时空静止，一招仙人跪，轰破水甲，吓得赵楷赶紧开溜。

　　就在众人被剑神的境界震惊得目瞪口呆时，一旁徐凤年却不忘仔细观察，默默偷师。到后来，徐凤年真正运用时，虽不得全部精髓，却也学得了个三四分意思。

　　李大神一看这徐小子领悟力不错，于是就教他用绣冬刀弹山核桃来练真气。徐凤年不计枯燥，还能坚持每天虚弹个百千回。李大神刮目相看，这徐凤年看似吊儿郎当，却毫不娇气，我拿两袖青蛇给他喂招。徐凤年得到高人指点也不敢松懈，把自己练到遍体鳞伤。

　　有了剑神的大力提携，徐凤年的战斗值蹭蹭蹭向上飙升，从此，在通向天下第一的大道上，一往无前，一路狂奔。

　　李淳罡生前有两大心愿，一是愿天下剑客人人能练“两袖青蛇”，二是愿后世剑客人人能“剑开天门”。剑神的无私豪情，试问天下谁人比得？

　　后来，这徐凤年指挥万千北凉铁骑，不为朝廷守国门，而为中原百姓守国门，想必也是深受了李淳罡的影响，他的所作所为，是跨越时空向一代剑神的致敬。

　　前头说，没有绿袍儿，便没有后来的李淳罡，而对于徐凤年和李淳罡这对亦师亦友的忘年交来说呢，没有李淳罡，无论如何，也不会有后来的徐凤年。

　　3.王仙芝敬李淳罡，惺惺相惜之情

　　如果说，与绿袍儿相处的李淳罡，是位于人生前半阶段、狂拽炫酷吊炸天的剑神；与徐凤年相处的李淳罡，是位于人生后半阶段、喜欢抠脚放臭屁的糟老头；那么，李淳罡与王仙芝的两次大战，则是一前一后贯穿了李淳罡的人生，见证了李淳罡从“高调牛x”到“低调牛x”的蜕变。

　　当时的王仙芝，小伙子初出茅庐，年轻气盛，想找大佬来切磋武艺，挑战天下第一的位置；这李淳罡呢，虽已是武林四大宗师之首，但也来者不拒，欣然迎战。王仙芝挑战了六次，屡败屡战，但他并没有气馁，第七次挑战李淳罡。【路上读书】

　　这一次，王仙芝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。李淳罡本来可以使出他的终极一式“剑开天门”，直接一剑劈死王仙芝，但本着一颗惜才之心，就任由王仙芝削去自己手中的名剑木马牛。要知道这木马牛，可是由天外陨石练就，加了神秘力量的buff，“三尺木马牛，可折天下兵”。

　　在这之前，李淳罡可是从来没输过，因为惜才，不惜败在毛头小子手上，并且任由这小子毁掉自己的名剑，完成第一人的交接。

　　这次交手，是不是能够从李大佬这狂拽炫酷的面具背后，嗅出一丝仁慈的味道？这李大佬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，虽然他桀骜不驯、风流狂放，年轻的时候也干出过不少混账事儿，但他心底绝对不坏，相反，倒是高洁得像那山尖儿上傲雪的小白莲。不然他何至于自毁声誉，扶持年轻一代的武者？

　　到了两人第二次大战，王仙芝的境界已经更上一层楼，此时的李淳罡，也不再藏着掖着，明晃晃地放出了各种大招。两人刀光剑影，打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。

　　这次交手，李淳罡只是逼得王仙芝使出了九分力，这场大战在外界看来，两人是不分胜负的。分别时，王仙芝为老前辈开海送行。但李淳罡心中明白，今天这一战，自己是败。

　　纵观李淳罡的一生，年少时天资过人，初入江湖，便名动天下；他买花载酒，青衫仗剑走江湖，先后六次击败处于上升期的王仙芝，第七次交手因惜才自毁英名，生平第一败，成就王仙芝；【路上读书】

　　壮年时，李淳罡误伤了绿袍儿，与人互换一臂，境界一退千里，在听潮亭底画地为牢二十年，从此沉寂；

　　晚年李淳罡重出江湖，一句剑来重返陆地剑仙境。他不飞升不转世，最后一剑为后辈开山，万里借剑邓太阿，成就一位新剑仙。他一死去，整个江湖都老了。

　　天不生他李淳罡，很无趣吧？李淳罡有什么好，一共就会两招，但他愿世间心诚剑士人人会两袖青蛇，愿天下惊艳后辈人人可剑开天门。如果天下剑客都会这两招，世间该有些趣味了吧。

　　作者|向言，中南大学中文系

　　编辑|凉山